某天早上，沈昀依舊在門口等劉以恂一起上學。時節已經來到早春，不知不覺飄起了細雨，變得有點涼。沈昀靠在牆上踢著柏油路，掙扎著到底要不要拿雨傘出來，可是又有點冷，不想把手從口袋中抽出來。
突然頭上被某種東西罩住，沈昀抬頭，看見了劉以恒。
劉以恒什麼話都沒有說，默默把蓋在沈昀頭上的圍巾拉好，在脖子上繞得密實，然後拍拍沈昀的頭。
「不要感冒了。」說了這句話後，劉以恒轉身就走。
「…以恒！」沈昀喊了聲，劉以恒頓了頓腳步，回過頭來。
「謝謝。」他說。
劉以恒好像想說什麼，卻看著沈昀，露出複雜的表情，點了頭就離開。沈昀將背靠回牆邊，閉上了眼睛。
牆的另一側，劉以恂站在門口，右手抓著的領帶因為太過用力而皺巴巴的。
----
劉以恂怪怪的。
沈昀盯著趴在桌上睡到翻過去的劉以恂，腦袋裡一直想著今天的事情。
原本最愛賴床，總是一邊被劉媽媽碎念一邊半嚼半吞地掃光早餐才趕出門的劉以恂，今天反常地早起，衝出門時嘴巴還嚼著炒蛋，嚇得剛走出家門的沈昀翻出手錶，還以為自己看錯時間要遲到了。
沈昀幫劉以恂打領帶時，劉以恂還在嚼，害沈昀越打越緊張。打好後，劉以恂露出一個自以為超級燦爛的笑容對沈昀說謝謝。
「牙齒，有黑胡椒。」沈昀說。
下一秒劉以恂馬上奔回家裡又奔回來，牽了腳踏車就把沈昀捲走，連根頭髮都沒有讓沈昀掉下來，讓後腳走出門的劉以恒滿臉黑線。
劉以恂反常早出門的結果是超早就到了學校，他們進教室時，教室裡完全沒有人。沈昀放下自己的書包後，一一將教室的窗戶打開。清晨的學校飄著薄霧，空氣涼涼的，雖然有點濕，但是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
「昀昀。」不知道什麼時候，劉以恂悄悄摸到了沈昀身後，伸出手環抱著他。
劉以恂上了高中還繼續長高，雖然還不到可以把下巴靠在沈昀腦袋上的夢幻身高差，但比沈昀高個十幾公分還是有的。劉以恂將頭埋在沈昀的肩窩，有點癢癢的，有點暖暖的。
沈昀低頭看著劉以恂的雙手。劉以恂的手很大，手指修長，血管淡淡浮著，在沈昀的標準來說，是很性感的一雙手。
其實他有感覺到劉以恂今天的反常，而且都反常到竟然會這樣抱著他，自己也不好問。沈昀伸出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劉以恂的手指，兩人的膚色差竟讓沈昀有點臉紅心跳。
外頭傳來嘻笑的人聲，劉以恂不甘願地抬起頭，快速親了沈昀一口後才踱回自己位置上，趴著就開始大睡，一直睡到早自修的鐘聲響了，沈昀緊張地在老師進教室前一直狂踹劉以恂的椅子才把他踹醒，而劉以恂則是得空就偷睡，足足睡了兩節課才擦擦口水開始蹭去男生堆裡閒聊。
一直到放學，騎在回家的路上，劉以恂好像早上都沒有發生什麼一樣一如往常地說著今天發生的事，在彎進了人煙稀少的小路後，沈昀突然剎車，下了車將腳踏車停了下來。劉以恂來不及反應，騎回來後停在沈昀身邊。
「怎麼了？忘記拿東西喔？」
沈昀盯著劉以恂看，盯到劉以恂覺得有點緊張。
「今天早上，怎麼了？」雖然自己是問的人，不過沈昀也覺得很緊張，這句話他忍了一整天都不敢講，一直到現在才鼓足勇氣問。
劉以恂沒有回答沈昀，默默地下了車，牽著腳踏車慢慢走了起來，沈昀見狀也牽著車跟了上去。走了幾分鐘後，劉以恂才開了口。
「我哥。」劉以恂悶悶地說。
「蛤？」沈昀蛤了一聲，腦袋裡全部都是國中時的紙條，突然覺得胃很冷。
「昨天早上，他幫你圍圍巾。」劉以恂噘著嘴自顧自地說，沒有察覺沈昀僵硬的表情。
「用他的圍巾，昨天你的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劉以恂轉過頭看著沈昀，臉上寫著大大的「我很不爽」四個字。
不過我很不爽這四個字大概是劉以恂自己的幻想，因為沈昀看到的是「我在吃醋」。偷偷鬆了一口氣，沈昀笑著說了句「白痴喔」就繼續推著車走，放劉以恂一個人在後面繼續生氣。
才走幾步，沈昀轉過頭看到劉以恂把「我在吃醋」四個字加粗體，忍不住笑了出來，把腳踏車停在路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摺好放在籃子裡，再走到劉以恂面前，挖出劉以恂亂塞在腳踏車籃子裡的學校運動服外套，抖了幾下後穿上。
沈昀抬起頭來對著傻眼的劉以恂一笑，伸手抱住了劉以恂。
「…誰的味道？」沈昀問，嘴巴埋在劉以恂的懷中所以聲音悶悶的。
劉以恂把懷裡的沈昀抱緊，第一次覺得自己感動到快哭出來了，好幸福。
一直到家門口，沈昀才把外套脫下來還給劉以恂。
進門前，沈昀有點憋笑地開口問了劉以恂：
「劉以恂，你們家不是都用一樣的沐浴乳和洗衣粉嗎？」
然後馬上丟下傻住的劉以恂逕自走回家。
結果那天劉以恂跑去超市買了一罐新的沐浴乳，還不准別人用（尤其是劉以恒），洗衣粉則是因為被劉媽媽瞪了一眼而不敢吭聲，而那件沈昀穿過的運動外套，一直到沈昀有天皺著眉說臭臭的，劉以恂才有點不甘願地拿去洗。
----
從那次的事情後，劉以恒感受到沈昀和自己之間微妙的距離感。雖然約莫有猜到是怎麼回事，劉以恒還是稍微感到不悅。
沈昀好幾次想要跟劉以恂說之前自己和劉以恒發生過的事，但是一看到劉以恂燦燦的笑容，就突然覺得害怕，如果說了，會不會永遠都看不到那個像蜂蜜般甜膩的笑。
劉以恂雖然看起來一如往常，但是國中時沈昀哭紅了眼的那天他永遠忘不了，加上沈昀和劉以恒間的微妙氣氛，讓不安的感覺埋在了劉以恂心中。
三個人就這樣各自懷抱著不敢說或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心事，迎來高二的暑假。
夏天一如往常地熱，雖然八月才開始上暑期輔導，但為了半年後的學測，劉以恒在放暑假後依舊每天搭車去學校的圖書館看書。沈昀是在家念書派，倒是劉以恂，每天都抱著書蹭去沈昀家，後來乾脆把書直接放在沈昀家，久而久之沈昀也習慣房間裡的小桌子旁堆滿了劉以恂的書。
那天，下午的蟬聲起起落落，樹葉的縫隙灑落的陽光透過紗窗在沈昀的床上輕輕晃著。
差不多將進度整理告一段落後，沈昀伸了個懶腰，轉過頭才發現劉以恂已經躺在床上睡翻了。他湊近劉以恂的臉，看見細細的汗珠從劉以恂的鬢角滑落，耳朵則是盈滿了劉以恂平緩的呼吸聲。
這樣子看了好一會，沈昀才站起身來將窗戶關起來，打開空調，冷氣發出微弱的運轉聲。沈昀側身坐到床邊的地板上，將頭靠在床鋪上看著劉以恂。房間裡只有冷氣的聲音，空氣變得涼涼乾乾的，有種嬰兒房的感覺，沈昀非常喜歡這種時候。
瞇眼休息了一下，劉以恂還沒有醒，於是沈昀決定出門去買個飲料。
才下樓，就在家門口看到一臉猶豫的劉以恒。
「咦，你怎麼在這裡？」劉以恒應該是在圖書館念書的，突然出現在這裡讓沈昀有點意外。
「嗯，那個，你現在有空嗎？」劉以恒說：「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沈昀的心中轟的一聲，有種「啊啊來了」的感覺。
「好啊，可是不能太久，以恂還在等我。」
----
感謝大B板b板友抓bug，國中基測是5月及7月舉行
被我弄混成寒假與暑假了...
之後會再回來修改這個部分OYL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