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30日 星期五

[藺蘇] 共此(二)

自那日起,梅長蘇雖也常在屋裡,來去的人卻是多了起來。
這日,進來的是甄平。

「如何?」
「一切按宗主的計畫,現今蒙大將軍的威信連徐州老嫗都知道,宮羽寫的小曲每個小孩兒都會唱。」
「淮州那邊呢?」
「也都很順利。」
「那就好。」梅長蘇喝了口熱茶,看了看天色,起身到櫃內取出了一個鐵面具。




「飛流。」不過眨眼間,飛流已經到了面前。
「時候到了,出去玩吧。」他拿起鐵面具替飛流戴上,飛流乖巧地戴上後又一溜煙地不見了。

「雖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但那惡鬼面具還真是挺嚇人的。」甄平道。
「要嗎?我這還有。」梅長蘇一挑眉。
「也、不用了。」甄平乾笑。
「算算不出十日,大渝軍必抵達關外,屆時你們先率精兵二萬到這兒,」梅長蘇手指往輿圖一點:「接應的人手我也安排好了,你們照計畫行事就是。」
「是。」甄平點頭。

這時,蒙摯推門進來了,甄平順勢起身告退。

「如你所料,大渝軍突然加快速度,腳程快得不似有十二萬大軍。」蒙摯道。
「袞州還是得守的,守袞州的不是那兩人吧?」

梅長蘇從正在爐火上燒著的鐵壺中倒了杯茶給蒙摯。

「是趙啟,倒也不是什麼人物。」
蒙摯喝了口茶,見梅長蘇杯中已空,從另一爐溫著的陶壺中替梅長蘇斟滿。

「我讓甄平他們五日後出發,七日後我、飛流和藺晨也出發,十日內大渝軍必到,徐州就靠你了。」梅長蘇遞給蒙摯一個小錦囊。
「這不成問題。」蒙摯會意地將錦囊收進懷中:「藺公子呢?」
「追飛流玩兒去了吧。」梅長蘇話語方落,門就被藺晨推開。

「替你大少爺煮茶勒。」藺晨將手中的陶壺與爐上的替換:「飛流最近都不和我玩兒,真不來勁。」
「他不一直都見你就逃麼。」蒙摯說,藺晨懶懶地瞪了蒙摯一眼。
「那是在和我玩兒呢。」
梅長蘇挑眉,不以為然。

蒙摯見外頭有人來報,想想也沒什麼要緊事,便也讓梅長蘇休息,起身離開。

「來,我瞧瞧。」

藺晨在梅長蘇身側坐下,撈起梅長蘇藏在袖中的手,又掰開梅長蘇的嘴、翻了翻他的眼皮。

「很好,有乖。」藺晨將斟滿茶水的杯子遞給梅長蘇。
「給糖吃嗎?」梅長蘇笑道。
「藺少閣主的糖,」藺晨靠近梅長蘇,捉狹地說:「你吃嗎?」
「你大爺的。」梅長蘇抬腳踹開藺晨。
「哎,真有力氣,我這蒙古大夫也沒白當。」

藺晨揉揉被踹的地方,見梅長蘇又要拿起桌上的奏報來看,身子一歪就往梅長蘇腿上躺。

梅長蘇挑眉:「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哎,就飛流腳程快。」藺晨搶過梅長蘇手中的奏報蓋在臉上。

梅長蘇一笑,靠在軟墊上也小睡了會。
最後藺晨是在飛流氣呼呼的嗓音中起來的,好說歹說才讓飛流停止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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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甄平等人領了二萬精兵出發;再過二日,梅長蘇等人也帶了三萬兵馬離開徐州。

「五日後見。」蒙摯緊握著梅長蘇的手,眼神堅定。
「五日後見。」梅長蘇一笑,抽出手來用力抱了抱蒙摯。
「不許毀約,五日後我要見到你。」蒙摯啞著聲音說。
「遵命,蒙大將軍」梅長蘇閉上眼:「謝謝你,蒙大哥。」

鬆開手後,蒙摯一直站在城門外,直到梅長蘇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之中。


隔兩日夜間,蒙摯集合餘下的五萬將士,慷慨激昂地與所有人說了一番話,當晚月色如血,將士們的喊聲迴盪著整個徐州城。

幾個時辰後,大渝丘明繼領兵趁深夜攻打徐州城,好不容易打入了城門,卻見城內杳然無人,丘明繼疑心下仍率大軍入城,瞬間燈火通明,所有大梁將士出現在高處,先前大破的城門竟是誘敵之計。

大渝軍慌亂之時,丘明繼趕往東門,打開城門,見到的卻是全身戰甲的蒙摯。

「淮州的援軍不會來了。」月光下,蒙摯身上的鐵甲閃著冰冷的光芒。
「你說什麼!」丘明繼緊抓著手中大戟。
蒙摯冷冷一笑:「知道鬼面將軍嗎?」

丘明繼背脊一涼,那個僅領數十精兵就截殺了好幾個大渝前哨隊、總是戴著鬼面具的男人?


「淮州的援軍不會來了,」蒙摯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徐州的兵,也不會回去了。」


話語方落,蒙摯大喝一聲,所有將士殺向敵人。


同日,淮州。

一個戴著鬼面具的男人率領大梁軍士把元慶率領的援軍截殺在淮州城外。

曙光起,那個騎在馬上、身上沾滿鮮血的男人將臉上的面具摘下,在朝陽下,露出的是梅長蘇堅定而英姿煥發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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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鬼面將軍帶領的軍士和早已收回予州的甄平會合。

「蒙大哥明日便會到達袞州城外,屆時蒙大哥從南,我們從東,你帶人繞到北側,料他們插翅也難飛。」梅長蘇道:「那趙啟也不是個人物,明日大約也打不過一日。」

屋內,梅長蘇正與甄平等人談話;另一小几旁,藺晨與飛流正吃著橘子。
飛流一邊吃橘子一邊偷看著梅長蘇。

「怎麼?這樣看著你蘇哥哥。」藺晨歪頭問。
「蘇哥哥,好看。」飛流說,眼神卻滿是困惑。
「你蘇哥哥打仗好看麼?」藺晨冷笑:「也難怪你覺得奇怪,他那破身子要沒我跟著,能扛起鬼面將軍的招牌嗎。」

見飛流要拿橘子皮丟他,藺晨趕忙又塞了一瓣橘子進飛流嘴裡:「藺晨哥哥在呢,小飛流你再氣我也得讓我顧著你蘇哥哥呀。」

飛流吞下口中的橘子,又搶走了藺晨手中剝好的另一半。
「再說了,又不是我逼他上戰場的,你要氣呀也得找債主。」

手中冰續丸只剩兩顆,看著眼前精神奕奕的梅長蘇,藺晨沉默不語。


眾人皆散去後,梅長蘇猛地咳出一口血,是藺晨手快抓住了梅長蘇,才沒給摔了。

「這不還過不到一刻呢。」梅長蘇面色慘白。
「你還當你是力壯少年麼。」
藺晨繃著臉,搶先在梅長蘇欲以袖抹去嘴角黑血前拿出白帕粗魯地擦去。

「明日戰後,就靠你了。」梅長蘇扶著藺晨坐到床邊。
「這個把月來哪一日不是靠我。」

梅長蘇一楞。

「藺晨,你今天怎的生這樣大氣?」
藺晨瞪著梅長蘇:「明日你負責擒殺趙啟?」

「是呀,趙啟必緊張著蒙大哥的軍威,又我們晚入城,他們對我們的突攻無法盡敵,在主軍掩護下比較容易得手。」梅長蘇說。

「怎不讓甄平去?飛流也成。你這身子要撐也沒有那樣如你的意,明早服完一顆後就剩一顆穩你心脈,我可沒有別的神仙妙藥來擋你受任何傷。」

「趙啟。」梅長蘇看著藺晨:「必須由我來殺。」

藺晨冷笑:「是由你梅長蘇,」他將臉靠近梅長蘇:「還是你林殊?」

「我…」「算了。」藺晨打斷他:「明早我會交代飛流,一切以你的安全為重。」
梅長蘇沒再開口,看著藺晨氣呼呼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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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正午時分,大梁軍隊攻入袞州。

按梅長蘇計畫,蒙摯挾著大敗鐵壁將軍丘明繼的氣勢破了南門,趙啟等人雖有幾日的準備,但少了原先二名大將,只得打得狼狽;不久,又傳來北、東門皆破的消息,趙啟竟是嚇得逃至成中央鐘樓上。

梅長蘇見狀腳輕踢,須臾上了鐘樓,正好截住衝上來的趙啟。
「你、你!」趙啟腿一軟,頹坐在地上。

「赤焰後人,」梅長蘇的聲音從鐵面具後傳來:「從梅嶺回來取你命了。」

「赤焰軍?!」趙啟覺得眼前昏白。

「林帥對你之恩,你叛逃前可曾感激?」梅長蘇舉起沾滿鮮血的劍:「午夜夢迴,可曾見過我梅嶺千萬英魂?」

「我、我」趙啟話語未落,梅長蘇手中長劍已刺穿他的胸膛。

看著趙啟瞪大的雙眼,梅長蘇冷冷地說:「願他們與你不復相見。」

拔起劍,梅長蘇正欲下樓之時,眼角卻見一把短劍破空而來。


一瞬,蒙摯摔開眼前兵將大吼、飛流從一旁屋頂竄上,卻是晚了一步。


「長蘇!!!!!」藺晨擲出手中長劍,劍尖擦過短劍劍柄,梅長蘇順勢一避,下一刻卻又感受到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

藺晨飛身上了鐘樓。

飛流紅著眼嘶吼一掌劈死了擲出短劍的將士。



梅長蘇閉上眼前看到的是藺晨沾滿血的髮梢,和飛流撕了心肝的哭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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