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4日 星期日

房裡的睡美人

我愛你。
只有你永遠不准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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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少年眨了眨眼,揉著眼睛醒了,卻賴在棉被中不想起身。
窗簾外透出橘色的光暈,看來應該是傍晚了。

房間裡沒有時鐘、沒有任何電子設備,米色的窗簾雖然稍能透光,卻也不曾拉開過。他向來是憑感覺判斷時間。

其實他不需要知道確切的時間,那對他沒有意義。
他的生活只有「小光在」還有「小光不在」兩種時間。

他又在床上翻滾了一陣子,才從軟綿綿的床中爬起來。他走到床邊的小几旁,几上有份中午吃剩的帕尼尼與冷掉的紅茶。
啃著雞肉帕尼尼,他窩在米色的小沙發上發懶,翹起的左腳踝上的腳銬閃過銀色的反光,鐵鍊的另一頭銬住了古典的四柱大床外側的一腳。

這是個簡單的房間,色調統一使用了沉穩的原木色混著米色,中央靠牆的大尺寸、有簾子的床占了房裡的大部分空間,整面的落地窗被棉麻混織的窗簾覆蓋住,木質地板上鋪了一大塊的地毯,除此之外還有個小几和沙發。
簡單舒服。

唯一與這個房間不搭調的,也只有方淳腳上的腳銬了。

方淳的手腳細,因此腳銬套在上面還嫌鬆了些,但要掙脫還是不太可能──雖然他完全沒想過要掙脫──鍊子還算長,足夠讓他在房間裡亂走亂繞,只是走不出房門,況且房門每天都是蔣承光在出門前仔細落上好幾道的鎖才離開的。

不僅手腳細,方淳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細細瘦瘦的,除了骨架小外,不長肉更讓他看起來像個發育不完全的少年。亞麻色的短髮覆蓋在他精緻白皙的臉上,就算正大口嚼著帕尼尼也是張好看到令人生氣的臉。

正準備咬下最後一口時,外頭傳出開門的聲音,方淳急忙塞進剩下的麵包,隨著細碎的開鎖聲拼命嚼著嚥著,終於在最後一個鎖被打開時吞完最後一口。房門打開的同時他跳下沙發衝進來人的懷中。

「小光。」然後拼命在那人的懷抱裡蹭個不停,像看見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我回來了。」蔣承光寵溺地揉了揉方淳細軟的頭髮,接著給了乖巧的小寵物獎勵性的吻,親得方淳差點喘不過氣,臉蛋紅撲撲的讓人更想欺負。

「歡迎回來。」方淳又抱緊了蔣承光,左搖右晃。

「小光。」方淳軟軟地在他耳邊膩聲喊著。
「嗯?」
「我好想你。」依舊摟著他的腰,方淳像幾年沒見到蔣承光似的撒著嬌。

「我也是。」蔣承光笑了,低頭親了方淳的臉頰好幾下。

而其實兩人根本不是久別重逢,蔣承光只是一如往常地去上班罷了,但方淳的「小光不足症」隨著住進這間房裡幾年後越趨嚴重,幾乎到了幾個小時沒見到蔣承光就焦慮的狀態,幾個月前甚至在蔣承光不在時用指甲抓迫自己的手臂,一見到蔣承光回來就哭得唏哩嘩啦,從此蔣承光便在床頭的小几擺了安眠藥,讓方淳至少能睡著而無力自殘。

安眠藥吃久了多少會有些副作用,方淳的食慾漸漸降低,也越來越瘦,才剛抱著蔣承光說想他,現在就在他懷裡打起瞌睡。
蔣承光笑笑地解開方淳的腳銬,打橫抱起他便往浴室走。

方淳恍恍惚惚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丟在浴缸裡泡了一段時間的事了。那時蔣承光正沖掉滿身泡沫,準備跨進浴缸裡。

方淳微微起了身,讓蔣承光坐在他身後的空隙中,待蔣承光一坐好就躺進他的懷裡。

他已經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依賴小光了。
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蔣承光的獨佔慾重,方淳寵著溺著,便任由他從早晚接送到後來硬是讓方淳搬到他這,讓他能夠一直膩著方淳。
方淳對待愛人的方式一向是寵溺,就連蔣承光提起要同居的時候,他也是一臉「真拿你沒辦法」地答應了。也因為方淳的放任,蔣承光原本就重的獨佔慾也越來越嚴重。

那天,歡愛過後的房裡還瀰漫著濃重的情慾味,蔣承光從身後抱住仍微微喘著氣的方淳,在他耳邊輕輕說,小淳,我真想把你鎖在這個房裡,不讓任何人看見你。

方淳翻過身,湊上去吮著蔣承光的唇,喘著氣說,


好呀,將我鎖起來吧。
讓我成為只屬於你的小鳥。


隔天,蔣承光將房裡大肆換了一批昂貴的家具,最後從袋子裡拿出那個加長過後的腳銬。

他吻著方淳的腳踝,將閃著金屬光澤的腳銬銬上方淳,然後輕輕吸吮了方淳的腳趾。

「小淳,你真好看。」

方淳露出了笑容,伸手拉起蔣承光倒向才剛鋪好的床上。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離不開小光了。



方淳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浮在水上的黃色小鴨鴨,蔣承光則是半躺著閉目養神。

「小光。」方淳突然開口。
「嗯?」蔣承光沒有睜開眼,懶懶地應了聲。
方淳轉過頭,單手勾著蔣承光的脖子。

「親親。」他軟著嗓子閉起眼,蔣承光有些好笑地湊上去啄了一口,發出啵地一聲在充滿霧氣的浴室中響亮。

方淳嘿嘿笑了幾聲,把半顆頭埋進水裡冒出咕嘟咕嘟的泡泡聲。

蔣承光首先起身穿上浴袍,將方淳從浴缸中拉出來後用大浴巾將方淳擦乾後,讓方淳穿上自己的襯衫──過大的襯衫穿在方淳身上有種純真的性感──並在他微濕的髮上蓋了條毛巾後,牽著方淳走回房,再親手銬上腳銬,才開始幫方淳吹頭髮。

吹風機嗡嗡聲和溫暖的熱風吹得方淳又開始昏昏欲睡,蔣承光的手指插進他的髮間,輕輕撩著他的髮絲,頭皮有點兒麻麻的,很舒服。

吹乾後,方淳窩在小沙發上面睡著了,蔣承光才開始打理自己,並稍微整理了下公務文件,等他回過神,方淳已經睡得小腦袋都歪在沙發的扶手上了。

他關掉大燈,僅留下床頭昏黃的小燈,俯身吻起睡著的方淳。
方淳迷迷糊糊地被吻醒,有些遲鈍笨拙地回應了蔣承光,吻著吻著就整個人爬到了蔣承光身上。

蔣承光一把抱起方淳,一邊吻著一邊將方淳放倒在床上,撩起襯衫的下襬舔起了方淳的腰腹。

「嗯嗯、」方淳發出甜膩的喘息,雙手捧起了蔣承光的臉:「小、小光…」
蔣承光抬起頭。
「快點……」方淳紅著臉催促。
蔣承光瞇著眼笑了。



蔣承光摟著方淳,空調發出平穩的運轉聲,吐出涼涼的空氣。

「小淳。」蔣承光的下巴抵著方淳的頭頂。

「真想砍掉你的手你的腳,讓你一輩子也無法離開我。」


方淳的嘴唇貼在蔣承光的胸前,溫柔地說,

「就算裝上翅膀,我也不會離開你的,而且,」他伸手緊緊抱住蔣承光,

「沒有了手,我就無法擁抱你了。」


蔣承光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隔日,方淳一如往常在早餐的香味中醒來。
蔣承光將盤子擺在小几上,蹲在床邊撩開垂下的帳幃,啾一聲親了方淳的嘴。

「起床囉,睡美人。」

方淳還賴在床上,帶著濃濃睡意地喊了聲早安,然後伸長了雙手。
「小光、」
方淳話沒說完,蔣承光便意會過來,抱起他放在小沙發中。

兩人的早晨在溫暖柔和的氣氛中渡過,接著蔣承光換上襯衫拎起公事包,留下中午的午餐再吻得方淳喘不過氣後,落下鎖出門上班。

方淳的笑容幾乎在蔣承光關上外頭大門的同時垮下,他呆呆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好想小光。
好想好想小光。


他取出一錠藥片,和著水吞下,爬回床上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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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只有你永遠不准離開我。

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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